人不风流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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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伊曾说,当她在异国他乡的公共场合时,沉默的车厢或是长椅,总是会环顾周围有没有中国人。

我也一样,我会在昏昏欲睡的车厢里用目光寻找在读书的中国人或是只言片语的中文句子,如果他们读的是社科的着作我会眼前一亮,如果探讨的是家国天下而不是gpa,那就更好了,如果不是单纯的抱怨而是有所建设的针砭时弊,哪怕仅仅为了这份书生意气我也会过去搭话。

来美国之前,父母大人三令五申不许参加政治活动不许冒头,第一条没做到,第二条倒算是做到了。我去各种集会打酱油,只是想认识人,不,不是social networking,我想知道这里有多少一腔热血的青年,我想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去往何处,为何奔波。

在此期间,我遇到了不少人,讨论着有趣的话题,但是只会咒骂,中国政府躺着都中枪。甚至有几个私交很好的朋友也是这样。我之前写过一首诗,以其中一句做评:“只破不立非君子,讽而不教亦小人”。我嘴懒,从不骂回去,我不同意你放在我页面的话,我也不会删,我把它留着,等过几年,你自己回来看。

我从不公开表明自己的政治观点,有朋友问我,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说我站在哪一边不重要,我只是喜欢聪明人,喜欢有为的人而已,无论他们是哪一边的,无论是立志做县长还是复兴三民主义,我都看得到希望。

也不乏有人说这是无聊而幼稚的事情:天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挣钱升官发大财而已。是的。也许却是在做无用功,无论哪一边。我最喜欢的记者法拉奇说过,自古以来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而我们为了它,始终,并且一直将会付出高昂的代价。我想人在年轻时总是要为社会买单的,以改变或被改变的名义。和一个移居美国二十年的长辈聊天时,他说当时他们的教导处主任劝他们这帮学生,别去示威了,没用的,不会有改变的,你们就像文革时的我们一样。他说:但是二十年前你去了,并且如果当年的你在这里,你也会加入我们。

一个又一个的二十年,还要多久,也许是下一个,也许永不达到。但是我为此热血沸腾:这些二十岁的人一样活在一个生死攸关的年代——苏联解体海湾战争欧盟成立互联网信息爆炸试管婴儿转基因恐怖主义全球化信仰危机经济泡沫…并且无人能预知还有多少即将到来。这是礼崩乐坏,这是苦难的开始,这是无上的幸福。

法拉奇另有一句话,人间乐园并不是在亚当与夏娃將劳累终生和备受分娩痛苦的那一天消失的。人间乐园是在亚当和夏娃发现存在着一位不允许他们吃苹果的主人,并在他们为了一只苹果而被驱逐出家园之后不得不在星期五禁止吃肉的部落里当首领时消失的。

是的,当我站在你面前时,我总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与男女无关,与种族无关。我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到你手里,不但不感到羞耻,并且无比自豪:在学会遵从上帝的指示之前,人类先学会了因为拒绝权力而叛逃伊甸园。乐园沦陷,我愿和你一起吞下苦果,將种子埋下,等它在尘埃中开花结果荫郁成林,让这个世界知道——苹果生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