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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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励志名言

第八节

跟你这种不中用的人同谋,不失败才怪哩。
太平公主在洛阳住了多年,听郑暗讲起洛阳,自然很有兴趣。突然间,她从他的话里听到"谯王重福"几个字,马上插话道:"你说说看,谯王重福怎么了?"郑暗放低声说:"谯王重福听说立李隆基为太子,心中老大不满。"
太平公主觉得手里忽然抓到个什么,又觉得好像有了个什么依托似的,说道:
"谯王有牢骚也很自然,他是中宗的次子,长兄重润死后,他是有继承权的,可是中宗死后,先立了个荡帝重茂,重茂下台后,又由叔父睿宗篡了帝位,他心里当然不平。"郑暗从公主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便试探着说:"既然皇上要殿下去东都,去就是了,那里皇宫空着,正等着人去住呢!"太平公主听了这话,马上兴奋起来,说:"你的话说得很好,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郑暗一见,说话就大胆了:"公主殿下,恕小臣直言,自武则天大皇帝宴驾后,中宗、睿宗,一个不如一个。
据小臣看,应有女主当政,方能兴我中华。这女主,又非公主殿下莫属。杀二张、除韦后,公主殿下功高盖世,可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如果我朝由殿下治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模样。斗胆劝殿下,干脆去洛阳,另立新朝,然后整顿兵马,挥师西北,占了长安,重定乾坤……只要殿下有此决心,小臣誓死效命!"太平公主觉得遇上了知音,她说:"好,你在京城抓紧处理事务后,速去与谯王联系,看他的态度如何再说。"说罢,立即修书一封,交给郑暗带给谯王。
谯王重福系中宗与偏妃所生,甚是聪慧,因而受到韦氏的虐待和嫉恨,动辄得咎,几次遭贬,至贬为均外司马。历次大赦,十恶者都可赦免,惟他不在赦免之列,一直忿忿不平。
因此与太平公主一拍即合,密谋后决定在洛阳起事。
不久,郑暗带来了好消息:洛阳留守营参军张灵均已做好起事准备,并议好了诏制。
兵马也已调齐,万事俱备,只等谯驾临了。
一席话说得谯王喜上眉梢,好像那皇帝的御椅就在面前,一跨步就能坐上。
不知不觉间,就沉没在山呼万岁的梦幻之中了。
第二天一早起程,路上,谯王提出去长安太平公主处细作商议,郑暗说时间紧迫,怕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二人直奔洛阳。
其实,郑暗不愿意去长安见太平公主是有他的打算的,他早知太平公主非等闲女流,如果叫上她,谯王便会被她挟持,自己岂不大权旁落?到嘴的肥肉分一大半给别人,他不愿意。
两人快马加鞭,不两日便到了洛阳。这时,张灵均已聚有千余人,号称万人。见了谯王,立刻全部跪伏在地,山呼万岁。谯王好不兴奋,他将太平公主在洛阳的府第作大本营。然后,上马挥剑,率领兵丁,向左、右屯营杀去。他想只要攻下屯营,招降了数万兵将,就可以正式另冕登基。那时再领兵杀向长安,夺取全国政权。
谯王重福和张灵均领着兵了一路杀去,攻占了县衙、府衙,吏员兵弁纷纷逃窜。
洛州长史崔日知、侍御史李邕料他们必去左、右屯营策反,便先行驰入屯营,告诫屯营兵将要心向朝廷,抵御叛军,乘此立功,博取富贵。
因为有了准备,待谯王兵马杀至,已营门紧闭。
正待攻城时,箭如雨点般射下来,因躲避不及,千余人马,半数被杀伤。
谯王大惊,下令改攻留守营,也遭到顽强抵抗。正在不知所措时,左右及留守营兵马同时杀出,谯王纵马逃出城门,但后面追兵紧紧相随。
逃至一岩边,前无逃路,后有追兵,谯王向天大呼两声:"天灭我矣!"纵身跳下岩去,一命呜乎。
张灵均、郑暗皆被捉。审讯时,张灵均昂首挺胸,侃侃而谈。
郑暗则把如何在太平公主与谯王之间传书带信牵线搭桥的经过一一讲个详细。
追问太平公主给谯王的书信,因谯王已死,无以对证。
郑暗本想把太平公主参与的情节讲了以减轻罪责,谁知宣判与张灵均一同处斩。
赴刑那日,张灵均面无惧色,慷慨引颈。
而郑暗则双腿发抖,瘫在地下如一团烂泥。
张灵均回首轻蔑地笑道:"跟你这种不中用的人同谋,不失败才怪哩!'
第九节

这场较量该到最后决战的时候了。
谯王失败的消息传来,太平公主庆幸自己没有去洛阳。不过她认为,如果她亲自去了洛阳指挥这次起事,绝无失败之理。谯王缺少主见,郑暗鼠目寸光,张灵均有勇无谋。这样一伙人结盟,其结果可想而知。谯王起事失败死了,手中少了一张对付李隆基的王牌,太平公主甚为可惜。
朝中在议论处理谯王余党时,有人提出太平公主与谯王关系密切,谯王叛乱是她一手煽动起来的。但死无对证,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也无踪迹,加之睿宗有意袒护,却把太平公主奈何不得。这还不算,过了两天,太平公主又在朝堂上设了座位,隔着一张紫纱,与大臣们共议朝政。这又招致了李隆基的不满,姑侄二人常常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争论不休,闹得睿宗的头都大了。
这天,太平公主乘一辆小轿,私访太子李隆基。听说姑妈来访,李隆基忙出门迎接。坐定之后,李隆基说道:"姑妈大人,好久没来寒舍,今日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我来求你二件小事。""姑妈尽管说,侄儿一定效力。""因为我的事,崔湜被罢相。我想让他恢复相位,望你去给父皇说说。"李隆基听了,感到为难,便说:
"此事有些难办,那崔湜人品龌龊,口碑不好,一时恐难办到。""哼,他的人品龌龊,还没龌龊到与自己父亲的小老婆私通的地步吧?"一句话把李隆基说得心惊肉跳。
这个姑奶奶,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与父皇的杨妃私通有孕,正在设法坠胎,此事要是被她捅到父皇那里,那还了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忙扑通一声给太平公主跪下,告饶说:"但求姑妈救侄儿一命,只要您老人家不向父皇说,您所提的什么事我都办到!""好。第一,在睿宗御座边重设紫纱帐,我要参政;第二,崔湜、窦怀贞、岑羲、陆象先等免去的相位立即复位;第三,……""小侄通通照办。"送走太平公主后,李隆基连夜拜见父皇,言辞恳切地说:"父皇在上,儿臣自被封为太子以来,因建功心切,不免性情乖张,多次与姑妈太平公主相撞。而姑妈从蒲州回京以后,不计前嫌,一心为儿臣着想,对国事多有贡献,儿臣特向父皇建议,仍请她在御座边设帐,参与军国大事的议定。姑妈虽为女流,但常有奇谋奇计,非男子可比;另受姑妈牵连的几位贬职宰相,儿臣也建议恢复他们的相位,以共谋大唐之兴旺。"睿宗听了,满心欢喜,说道:"我最焦虑的是你与你姑妈的关系,现在好了,你姑侄二人能尽释前嫌,精诚合作,乃我大唐之大幸也。所请照准,明日早朝宣布。
从此,朝堂上安静了。凡有未决之事,李隆基都说:"以皇姑之言为定。"如稍有异,太平公主把眼睛向他一瞟,他便不敢再说。见姑侄二人在朝堂上不再吵架,睿宗心头沉重的石头放下了。然而李隆基心头的石头却越来越重。难道就这样被她挟制,让她牵着鼻子走?
短短几天时间,接连发生两次刺杀太平公主的事件:一次是在上朝的路上,一刺客手执钢刀,冲到太平公主的轿子边朝轿中刺去,轿子戳了个窟窿,幸未伤人。刺客当场被杀死;一次是深夜,窗外连发数缥,均钉在太平公主榻前,也未伤着,刺客乘黑夜逃窜。太平公主把崔湜等人召来商议对策。"此事一定是李隆基遣人所为,如不对他及早下手,不仅仅我,就连你们都会遭到他的毒手。"太平公主介绍了两次被刺经过后说。崔湜说:"他既然派刺客要置公主殿下于死地,我们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手段对付他!"太平公主一伙密谋出放毒对付李隆基的办法。
岂知派去毒杀李隆基的宫娥元儿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她把赤箭粉中配了毒药,掺在银耳羹中给李隆基端去,不知怎的,手发抖,脚步打颤,眼前一黑,竟摔在殿前,那药羹倒在大理石地板上,顿时出现一道黑迹,牵只狗来吃了,惨叫两声便死了。待元儿醒来一问,乃真相大白。
李隆基明白,这场较量该到最后决战的时候了。他召集心腹臣僚,作了周密的布置和安排,要把太平公主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第十节

"公主殿下,您走好!"二桂匍匐在地,叩头至出血。
太平公主今天的打扮与往常不同,一身戎装,英姿勃勃地坐在上首,挨次打量着两旁或坐或站的心腹们,用坚决的日气说:"好几天了,宫中全无动静,从宫里来的消息说,看不出异常情况。据我看,可能出现变放,故今日邀请各位共议大计。"
一番讨论后,多数人同意明早举事。
为万无一失,太平公主决定提前行动,命常元楷三更时分攻打东宫,她率府兵支援,务求一举成功。岂知一切谋乱的布置都被反对她的儿子薛崇简派乳母告了密,李隆基早有准备,防守严密。三更时分,常元楷、李慈等人的御林军攻东宫遭挫。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又有兵部尚书郭元振指挥的龙武将军王毛仲、果毅将军李守德所领禁军从外围杀来。常元楷遭到夹击,顷刻间全军覆没。常元楷、李慈等被斩于马下。太平公主见攻东宫失败,只得从山庄撤退,携崔湜带细软逃到南山寺中藏匿。其余肖至忠、慧范、岑羲、薛崇训等,皆被杀。
郭元振领兵到南山寺,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太平公主和崔湜。一气之下,举火烧了寺庙。太平公主与崔湜从地下通道逃出南山庙,相互搀扶着走了一天一夜,至第二天黄昏,见前面半山上有一个道观,二人一癫一跛走了上来,见一白发银须的老道站在门边笑吟吟地说道:"贫道在此迎候二位贵客多时了。"说罢,在前引路,进了客厅。二人感到吃惊,但已疲劳至极,只有随他人内。"二位路上辛苦了,贫道早巳准备了茶饭,请二位用后再叙。"吃饱喝足之后,崔提!和道:"道长,这附近有集镇吗?""向南去五七里地有一集镇。""我欲去集上买些衣物食品,内人在此,请多照看。"崔湜说罢,与太平公主依依告别。大步下山去了。"平平,你还记得我么?"崔湜走远后,道长问太平公主。她听到叫她的小名,心中一惊。她的小名只有父母等很少几个人知道,怎么这个从不相识的老道会知道呢?"你是谁?"她问。"我是你叔公。""什么?""你小时候,我到宫里还抱过你。""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时你太小了。不过,我倒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的眼力那么好?""是你左眉上的那颗痣告诉我的。""你既是我的叔公,那就是太宗皇上的兄弟,那你怎么出家当了道长?""与你现在一样,在皇室斗争中失败,被你母亲武氏追杀,落荒山野,出家当了道士。""叔公,您是得道高土,请您告诉我,难道我与尘世就这么了断了么?""平平,不可为的事,不要强求。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就是没看透这个理。""可我不服,他李隆基比我又强到哪儿?""他是男人!"'可我母亲则天大皇帝也是女人呀!""那是千年来唯一的一个机遇。""那我回头,与崔湜一道逃往江南,改名换姓,去过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他愿意吗?""他愿意。我拿了些首饰给他,到镇上去卖了,买几件百姓衣服换了,和他一道走。""他要是不回来了呢?""不会。""他要是真的不回来,倒好了,就怕他回来时带的不是衣服食品……""是什么?""是来捉拿你的兵。""更不会。""唉!"道长叹了口气说:"看来,平平,我对你的一番心思算白费了。那好,我们就此告别。你就在这里耐心等他吧!"
老道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只听山下马嘶人叫,漫山遍野的兵丁包围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她深深爱恋、绝对信任的崔湜。太平公主束手就擒。当士兵请示如何处置崔湜时,那骑马的军官嘴一歪。只听"咋嚓"一声,崔湜的人头就被砍了下来。是晚,乌云满天,雷声由远而近。"公主殿下,恭喜喽!"一个执事太监进来向她轻轻一跪,说。"知道了。"她明白"恭喜"的含意,但她不惊不诧。另一个执事太监进来了,手捧一张漆金盘子,向公主双膝跪下,用悲壮苍凉的声音说:"公主殿下,请上路。"好熟悉的声音。啊!原来是二桂。盘子里面整齐叠着一条白绫。
太平公主慢慢伸出手来,她的手微微有些抖动,那白绫在她手上便出现了些好看的波纹。"轰"的一声,她把椅子蹬倒了……"公主殿下,您走好!"二桂匍匐在地,叩头至出血。是年,为唐玄宗开元元年,即公元713年,太平公主五十二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