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故事:希特勒的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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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初,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的厮杀已近尾声。

4月13日,希特勒的故乡,奥地利首都维也纳被苏军攻占。14日,鲁尔重工业区的德军被英美军队包围。当天,美军第五军又在意大利展开了攻势。4月16日,苏军的总攻准备就绪,在奥得河和尼斯河战线发动了进攻。其意图显然在于形成对柏林的包围,此时德军已无力进行防御。

4月15日,希特勒考虑到苏美两军在易北河会师,德军被分成南北两块后不可能再进行联系,便命令力所不及的地区最高司令拥有处理国防事务的全权。北部地区由海军总司令邓尼茨元帅负责,南部地区由西部集团军总司令凯塞林元帅负责。

16日,苏军在奥得河、尼斯河全线展开进攻。当天,希特勒在地下室召开特别军事会议。在会上,他信心十足地发表了解救柏林的作战计划,使出席会议的将军们哑口无言。该作战计划要点是:向首都退却的德军如果能在柏林附近构筑强大的防御工事——刺猬阵地,那苏军就一定会向这里进攻。这样,可以减轻其它战线上德军的压力,他们就可以从侧翼进攻苏军。希特勒说:“俄国人进攻神速,但他们供给跟不上。在柏林作战,我军有充分胜利的把握。这次如果能击败俄国人,苏军就没有资格参加未来的和平谈判。”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鼓舞保卫柏林的德军士气,希特勒声称他将留在柏林。几个将军劝他到上萨尔茨山去,可是希恃勒不予理睬。他说,作为武装部队的总司令及国民的领袖,留在首都是他的义务。希特勒写了长达八页的布告(这是他对德军发布的最后布告),交给戈培尔向前线广播。可是,前方将士需要的不是空洞的激励言辞,而是炮弹、坦克、飞机和补充兵员,总之是战斗力。东部战线迅速瓦解。苏军于19日占领莱比锡。在西部战线,莫德尔元帅指挥的部队也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莫德尔自杀。在意大利,美军已占领博洛尼亚。

希特勒的总指挥部已经在三个月前转入地下,他是经过一条从新总理府延伸到花园下面的地道进去的,除了他的卫队和随从人员,在柏林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条地道。

地下室阴森凄凉,天花板很低,走廊好似墓穴里狭小的墓道。希特勒的三间私室比别的房间稍大,有一个带淋浴的盥洗室。房内只有几件家具,布置得像修道院的斗室。这里就是第三帝国的最高军事大本营,是希特勒用来指挥战争的十三个指挥部中的最后一个。自从1944年7月20日受到施陶芬贝格上校策动的暗杀事件冲击之后,希特勒的健康状况就日趋恶化,先是左手抖得很厉害,到那年秋天,左脚也开始颤抖起来。眼睛的近视程度越来越厉害,看东西必须戴眼镜。为了医治他的肠胃不良,希特勒长期服用含兴奋剂的整肠剂,健康情况越来越差。战争的最后三个月,在中欧约有四百万军事人员和平民伤亡,希特勒每拖一天,就有成千上万人丧命。从1月到4月,集中营里已有五十五万人被送进煤气室。命中注定希特勒要再活105天,但他再也不能在地面上度过一个整天了。他从这天起,办公、进餐、睡觉、洗澡,到后来结婚、自杀——全在地下。

就像生活在潜水艇里一样,希特勒一次又一次地爬到地面上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在没有空袭的时候,他偶尔也在新总理府玻璃窗已经震坏的办公室里召开军事会议。

地下室里只有一个电话总机、一架电台和一部直通最高指挥部的报话机。这部报话机必不可少的天线,摇摇欲坠地挂在玛苏伦街柏林大厦顶端一个玩具似的铝质气球上,跟当年横跨欧洲的通讯网相比,简直是个绝妙的讽刺。然而,就是靠了这么个玩艺儿,希特勒在地下指挥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

4月20日是希特勒的56岁生日,虽然攻打柏林的战役四天前已经开始,并在激烈进行,整个城市几乎全被红军包围,可希特勒仍执意要第三帝国所有主要当权人物来最后见他一面。这次寿宴是一次光怪陆离的表演。尽管大势已去,客人们的举止仍旧竭力装得好像还在显赫一时的岁月里那样。这次惨淡的宴会上,希特勒是最后一次看见希姆莱、戈林以及二十多个部长中的大部分人。地下室里空气污浊,排风机的柴油发动机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只有在停机或出毛病的时候才稍稍安静一些,但这样一来,各种气味混合的恶臭就使人难以忍受。应召来地下室的将军们感觉这里简直就像一所地下疯人院。在临近未日的时刻,希特勒给人的印象就如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过去冰冷发亮的眼睛已经变得呆滞、眼珠深陷而充血。褐色的头发变得灰白,走动时慢慢地挪动身体,而且有一条腿拖在后面。他两手不停地颤抖。他的医生确认他患帕金森氏综合症。

生日宴会在平静的气氛中结束。在宴会后的军事会议上,与会的人都希望希特勒退到南方,因为一两天内苏军可能切断通南方的最后逃脱路线。希特勒对此不接受,他寄希望于党卫队副总指挥费利克斯·施泰纳将军部队的反击。当进攻斯大林格勒的军团投降、东线濒于崩溃时,施泰纳将军曾不顾希特勒死守阵地的命令,迅速后撤到战略上有利的地方。希特勒非但没有像罢免其他将军那样罢免他,反而给他以高度评价。因此,希特勒对施泰纳将军的侧翼进攻抱有希望。几天前,他说:“俄国人将在柏林面前遭到空前的惨败。”尽管前线迅速土崩瓦解,希特勒仍旧持乐观态度。

可是,宣传部长戈培尔在这天晚上为庆祝希特勒的寿辰向全国发表的广播讲话中却说:“局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危险。因此,现在不能像以往那样以普通的祝词来祝贺元首的诞辰。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话:在充满黑暗痛苦的、严峻的今天,只有元首才是西欧唯一的代言人。”“我们德国今天依然屹立着,具有优秀文化和文明的西欧,现在还没有沉没在眼前张开大口的深渊中——这只能感谢元首。”

当天夜里,戈林和希姆菜都逃出柏林。这两个人都希望在希特勒死后成为希特勒的继承人,一心一意想取得英美盟国的信任。里宾特洛甫在这天深夜也逃出柏林,把外交部迁到他在上萨尔茨山近郊的别墅中。

直到22日,施泰纳部队的战况也没有一点消息。希特勒焦急地一再询问,回答总是“来得到任何报告”。下午的军事会议上,武装部队参谋长约德尔上将同平时一样,毫不隐瞒事件真相,据实报告说:“柏林的四分之三已经被包围了。”希特勒急切地问:“施泰纳部队打到什么地方啦?让他快报告上来!”陆军代参谋长不得不说实话:“施泰纳的部队尚未组建成,所以没有什么可报告的!”

希特勒面孔颤动着,呼吸也很急促,气得在房间里直顿脚,口吐白沫地大骂所有的人都是叛徒,没有一个人理解他的“伟大目标”。随后宣布,由他本人负责第三帝国的防务。大家都表示反对,说元首如果南迁,在捷克斯洛伐克还有党卫队的舒埃纳元帅的集团军,西线总司令凯塞林元帅还有相当的兵力。可希特勒根本听不进去,还是命令通过无线电宣布:“元首留在柏林,死守到底!”

23日,武装部队参谋长约德尔上将由于在柏林难以指挥作战,终于离开总理府。这个约德尔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家,忠实地为希特勒效劳,直到最后也未能看清希特勒的真面目。约德尔走后,希特勒发布了最后的作战命令:“文克部队要调整回头,在易北河采取守势。挺进东北,攻击波茨坦;在科特勃斯被围的第九军应突围,同文克的第十二军会师;柏林北方的维克泽尔集团军部分部队应向南经奥兰宁堡进入道本斯方向。”

其实,这些部队均遭重创,没有战斗力,几乎濒于毁灭,只不过在希特勒的军事会议室的地图上还插着小旗而已。

空军总司令戈林元帅一直在上萨尔茨山,可是在23日中午过后,他就断绝了同总理府的联系。他从各种情况判断,希特勒与外部联系已经断绝,丧失了统治这个国家的能力。他认为,根据1941年6月29日的总统命令,希特勒死后应由自己接班。或者总统由于某种原因不能进行统治时,也应由自己代行总统职权,他感到现在时机已到,正是代行总统职权的时候。他打算就任代总统后,立即开始同英美盟国进行和谈。希特勒发动战争后,戈林曾一度被认为是通情达理的人。因此,他相信自己现在在英国人和美国人心目中还有一定的威信,于是,戈林郑重其事地给希特勒发电报:

元首阁下:

考虑您决心留在柏林,遵照您1941年6月日的决定,不知您是否同意我对整个德国

内政外交行使指挥权。如在晚十时前得不到您的答复,我将认为阁下已被剥夺行动自由,

阁下的上述决定即告生效,我将为人民和祖国而采取行动。

在一生最困难的时刻,阁下知道我对您说这种话该有多么痛苦。我的心情实在难以

用语言表达。

愿上帝保佑阁下,并愿阁下尽快到这里躲避。

忠实于您的部下

赫尔曼·戈林

戈林要求希特勒晚上十点前给予答复,这一点很快被擢升为总统身边的第一号人物——总统府秘书长马丁·鲍曼所利用。鲍曼认为,希特勒尚未表态就要求晚上十点前给予答复,这等于是最后通牒。于是,他要求把戈林处以死刑。

希特勒犹豫片刻,他对戈林在空军玩忽职守,在卡林·霍尔过着腐化的生活也很不满。不过,他对戈林还是有感情的,不同意把戈林处死。他免去戈林的一切职务,并发电报说,“你的行为是对元首及国家社会主义的背叛。完全可以判你死罪。但考虑你过去对党及元首的献身精神,如能辞去一切官职,即可免你一死。同意与否,望你立即回复。”

电文是鲍曼起草的。他顺便取消了1941年6月29日的决定,废除了戈林为总统继承人的权利。鲍曼知道希特勒对戈林还有感情,唯恐希特勒变卦,便暗中同上萨尔茨山的党卫队头目联系,逮捕并软禁了戈林。

然而,之后没过几天,又发生了党卫队总指挥希姆莱背叛的事件。起先,戈林因空军失利而权势衰落时,希姆莱这颗新垦则高高升起,取代了戈林。尤其是发生了刺杀希特勒未遂事件。事件主谋是陆军增援部队参谋长舒伦堡上校,该部队司令弗罗姆上将也因此失宠,被免去了职务,由希姆莱兼任。这样,希姆莱除担任党卫队总指挥之外,还担任装备超过正规军的冲锋队司令,再插手正规军的首脑部门,其权力已达顶峰。不过自此之后,希姆莱这颗明星也逐渐陨落,被鲍曼所取代。

鲍曼劝希姆莱去前线指挥部队,以便把他从元首身边排挤出去。希姆莱完全上了鲍曼的当,还洋洋自得地就任了莱茵河上游的守备司令。希姆莱本来是投考陆军军官学校的,但未被录取。他对军人有强烈的兴趣,一直想成为一名军人。希姆莱的权力表面上似乎得到加强,实际上同元首见面的机会却减少了。这样他对希恃勒的影响就逐渐下降,鲍曼则逐渐扩大了他的影响。

东部边境吃紧时,希姆莱又上了鲍曼的当,他担任了防守正面最关键的维克泽尔集团军的司令。这个官职地位虽然很高,任务却相当艰巨。在这条战线上,连军事专家们都无法收拾,何况他这个外行司令,处处暴露出他的无能。总参谋长冯·古德里安开口闭口批评希姆莱无能。希姆莱的部下各军司令也轻视他,不理睬他的命令。他终于忍受不住,经常托病离开前线住进医院。甚至连总理府的军事会议也不出席。

4月20日,希姆莱离开总理府地下室后,在他的部下——情报部长与瓦尔恃·舒伦堡和他所信赖的指压专家克里斯蒂安的再三劝导下,悄悄地去瑞典与那位跟盟军上层人物有深交的伯纳多特伯爵见了面。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会晤,目的在于探询同美英盟军进行和谈,这也是希姆莱几经犹豫作出的决定。

舒伦堡是位头脑聪明的人,虽一度被希特勒所蒙蔽,参加了纳粹党,但后来逐渐看清了希特勒的本质,较早地看到这场战争必将以德国的失败而告终。舒伦堡懂得,只要希特勒大权在握就不会有和平。他坚持做希姆莱的工作,指出战争毫无取胜希望,只有希姆莱能够取代希特勒同美英进行谈判。舒伦堡又劝说希姆莱除掉希特勒,必要时,他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因此,早在1943年,希姆莱就有和谈的意向。

希姆莱深知希特勒决不会投降,他内心深处仍保留着对希特勒的忠诚。尤其是来到希特勒面前时,他没有一点勇气反对希特勒,他是一个比较软弱的人。由于他的优柔寡断,他与伯纳多特伯爵的第一次会晤几乎没有任何结果。面对伯纳多特的诚恳劝说,他只答应把拉之斯勃鲁克集中营的全部女囚引渡给瑞典的红十字会。舒伦堡对此也很生气,说:“我再也不能为您做什么了!”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车子快到司令部时,希姆莱说:“舒伦堡,今后的前途如何,我是很担心的。”

“那您就应该拿出勇气,采取行动!”舒伦堡说。

希姆莱又是一言不发,他真正担心的是被那个顽固的部下——国家公安总局局长卡尔登勃鲁纳所觉察。

4月27日,在旧金山召开了成立联合国的会议。当天晚上,英国代表艾登外相在霍普金斯饭店的九层楼上冷静地宣布:“顺便说一下,刚才从欧洲得到各位感兴趣的消息。据斯德哥尔摩的情报说,希姆莱已经通过伯纳多特伯爵向美英军队请求无条件投降。此事眼下正在同苏联方面进行联系。”

这个情报是路透社驻旧金山记者兰金在28日凌晨一点得到的。路透社很快把这个情报转发给全世界的特约新闻社和通讯社。其内容如下:“据艾登致莫洛托夫的报告称,希姆莱承认向美英(不包括苏联)请求无条件投降的信函已交给美英政府。这一点可以信赖,因为明天将在政府人士间公布。希姆菜有权准备向西欧盟国无条件投降,而且他也希望这样做。这一点已得到证实。”

对总理府地下室的人来说,28日是最严峻的一天。苏军越来越逼近,对总理府的炮击越来越猛烈。文克部队的反击毫无指望,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地下室的人拼命地收听国外的广播以便了解目前的形势。晚上十点左右,宣传部电讯班收到了路透社关于希姆菜投降的消息。这消息传到地下室里,所有的人都由于愤怒、恐慌和绝望而爆发出一阵狂嚣。希特勒恼怒极了,那悲愤的狂态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谁也没有想到,连最忠于希特勒的希姆莱也甩掉了这艘行将沉没的航船。

希特勒过去从未对希姆莱的忠诚表示过怀疑,www.feiyu01.com,这一次无疑是他所承受的打击中最沉重的一次。他面孔抽搐着狂叫:“戈林想成为元首的继承人还跟我打个招呼,可那个忠诚的党卫队总指挥希姆菜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同敌人勾搭,背叛了我。这是史无前例的最可怕的卖国行为!”说完,希特勒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由于这个打击,他下了自杀的决心。

希特勒对希姆莱的第一个报复是处死党卫队总指挥的总统联络官费格莱因。这人是希特勒的情妇爱娃·勃劳思的妹夫,他借着这一层关系爬上了将军的宝座,成为希特勒的一名亲信。两天前,他脱掉军服换上便衣,偷愉溜出地下室躲在家中。他因此而被捕,现在,希特勒认为他是希姆莱的同党,命令拉到外面的广场上枪毙了。

紧接着,希特勒来到三天前刚提升为空军司令的里特·冯格赖姆的病房,对格赖姆说:“这一次连希姆莱都背叛我啦!你们两人尽可能快点从这里逃出去。”希特勒所说的两人中的另一个是女航空队长汉娜·赖奇。希特勒摊开地图,对格赖姆下两道命令:一是逃脱成功后,首先动员他指挥的空军,轰炸通往总理府路上的苏军阵地,这样至少可以使俄国人冲进总理府的时间推迟二十四小时,而文克将军的援军就可以赶到柏林;第二是无论如何要逮捕叛变的党卫队总指挥希姆莱。提到希姆莱的名字时,希特勒的嘴和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说:“决不是一个叛徒以元首的身份成为我的继承人!你应该立刻出发采取万无一失的手段,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希特勒说,有一架“阿96”教练机正等在那里,叫他们就乘那架飞机突围。可是格赖姆和赖奇心里都明白,他们难以完成这个任务,教练机要冲破盟军的层层拦截,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希特勒认为这是挽救德国的唯一机会。他们也只好从命。

格赖姆和赖奇居然侥幸地逃脱成功了。教练机在仅有四百米长没有弹坑的马路上起飞了,他们穿过炮火交织的网,飞入七千米高的云层中。当飞机从云层中钻出来时,头顶上月光皎洁,空气清新,可是下面却是一片火海……

希特勒送走了格赖姆和赖奇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同毕生忠于他的情妇爱娃举行正式婚礼,作为临死前给她的最后礼物。

29日凌晨一点到三点,在地下室的小地图室举行了这个奇特的婚礼。戈培尔从冲锋队中找到一位名叫瓦尔特·瓦格纳的市议员,让他主持婚礼。他和鲍曼当证婚人。希特勒说:“由于形势紧张,口头发表一下通知就行了。一切浪费时间的活动都不必搞了。”新郎和新娘都是纯亚利安人的后裔,他们互相发誓“没有妨碍结婚的遗传性疾病”。结婚仪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宣布结束。爱娃虽只有一天时间,但她实现了成为元首正式夫人的目的。她非常得意。

婚礼结束后,希特勒和爱娃走出地图室,他们同门外等候的人一一握手,然后回居室准备婚宴。鲍曼夫妇、戈培尔夫妇,还有希特勒的两个女秘书克里斯蒂安夫人和荣格夫人应邀出席了宴会。他们一边喝着香槟酒,一边谈论着昔日的友情。当希特勒回忆起戈培尔的婚礼时,他说:“那是个幸福的时代,我还当了你们的证婚人哩!”

希特勒也谈到他想自杀。他说国家社会主义崩溃了,再不会中兴,只有死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说他被真挚的朋友欺骗了,这些人都背叛了他。

在座的人都陷入苦闷之中。一个女秘书抑制不住眼泪,离开了座位。随后又有几个人出出进进,过了一会儿,克莱勃斯将军、布格道夫将军、冯·贝格上校也来参加婚宴,并叫冲锋队副官京舍进屋,参加宴会的人都被召到希特勒面前,听取他口述遗嘱。

这时,鲍曼为了给他的宿敌戈林以致命的一击,便给上萨尔茨山的党卫队分队长打电报,命令处死戈林。然而,在当时的形势下,党卫队也不听他的话,他们不但没有将戈林处死,反而相信了戈林的劝说,解除了对他的软禁。戈林担保对他们的性命负责。

希特勒向秘书荣格夫人口述的遗嘱有两份,一份是政治遗嘱,另一份是私人遗嘱。政治遗属通篇都是胡言乱语,空洞无物,是一个地道的临时拼凑的大杂烩。

接着,他又匆匆忙忙地口述私人遗嘱。这份遗嘱很短,也没有夸大之词。他回顾了自己出身于奥地利的小市民;说明了他结婚的理由;如何处理他的财产;还谈到他将与新娘爱娃一同自杀。希特勒在这份遗嘱上签了字以后,戈培尔、鲍曼以及八年来一直跟着希特勒的空军副官尼古拉斯,冯·贝洛也签了字。这时天空已经泛白,希特勒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苏军的炮火猛烈地轰击着柏林,市内硝烟滚滚,平射的炮弹使一排排建筑物倒塌。苏军已从威廉大街步步逼近。29日中午,按照惯例召开了军事会议。希特勒也参加了,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苏军从夜里到早上不断地向总理府发起进攻。市内德军弹药奇缺,文克的援军毫无消息。希特勒听到这些报告没有再发脾气。

几名副官不想充当殉葬品,便提出要去同柏林守军一起战斗。克莱勃斯与希特仙商量之后,希特勒同意了。当天下午,又有一个噩耗传到地下室:希特勒的盟友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妇克拉拉·贝塔西在从意大利的科摩湖畔逃往瑞士时,于4月26日被意大利游击队截获,28日被处死。当天晚上,两个人的尸体运往米兰,展示在广场上,30日又被绑上双脚,倒吊在电线杆子上。

得知这一消息后,希特勒开始准备自杀。他先让侍医毒死他心爱的狗布朗迪,又开枪打死其余两条狗。然后,希特勒把装有氰酸钾的小瓶子亲手交给女秘书,对她们说:“将军们不那么信任你们,这对我来说是很不幸的。”他还说送给她们这种无聊的诀别礼物很遗憾,并请她们原谅。

黄昏时分,希特勒让荣格夫人焚毁剩下的文件,并命令地下室的人在未接到通知之前谁也不准睡觉。

晚上十点钟又召开军事会议。柏林地区警备司令威德林将军的汇报给地下室带来一片阴郁的气氛。巷战已陷入绝望状态,各师团只徒有虚名,战斗力下降到营以下的水平,士气低落,弹药不足。尽管陆军的宣传机构说文克的部队正在赶来营救,但士兵们对战斗毫无信心,对这种编造的谎言十分气

愤。实际上,当天文克的第十二军总算整编完毕,开始向柏林进发,但已无济于事。

到30日,苏军已几乎占领柏林全城,仅剩下总理府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据中午的军事会议报告,苏军已越过柏林的动物园,先头部队与总理府只隔一条街。希特勒这时对一切都绝望了。他的秘书荣格夫人和克里斯蒂安夫人倒还没有动摇决心。希特勒同她们吃了一顿清淡的午饭。他的夫人爱娃因食欲不佳而未来吃饭。饭后,希特勒把爱娃叫出来,又同地下室的一些最亲近的人握手诀别。

然后,希特勒叫来副官京舍上校,吩咐他,在自己以及妻子自杀后把尸体焚烧。他说:“我死后,只希望不要把我弄到俄国的战争博物馆去展览!”说完,他和爱娃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

京舍给希特勒的司机埃里希·肯普卡打电话,叫他准备二百公升汽油,送到总理府地下室门口。肯普卡说,剩下的四万公升汽油都埋在动物园,那儿已被苏军占领。京舍不管这些,只叫他无论如何要搞到,从打坏的汽车里掏,能掏多少掏多少。肯普卡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弄到一百八十公升汽油。

京舍上校的房间紧挨着希特勒的房间,他负责元首的安全,在这最后的时刻,他要尽到警卫的责任。此刻是4月30日下午3点35分左右,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希特勒房间里的枪声。个个神经都非常紧张。

这时,没有参加刚才告别的戈培尔夫人马格德匆忙跑了过来,说是要见元首最后一面。京舍劝她不要去扰乱元首的心绪,但她无论如何要见。没办法京舍只好去敲希特勒的房门,他推开门进去,只见希特勒正站在书桌旁,这是希特勒活着的最后姿势。京舍没有看见爱娃,听见浴室里流水声,可能是爱娃正在进行自杀前的化妆。希特勒对京舍的闯入非常不快。京舍说戈培尔夫人一定要见元首最后一面。希特勒说:“我谁也不见!”京舍便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大约过了五分钟,传来一声枪响。之后就没有听见第二声。鲍曼第一个冲进希特勒的房间,接着是侍从林格和京舍。只见希特勒坐在椅子上,满脸鲜血,子弹是从右边太阳穴打进去的。爱娃在沙发上,脱掉了鞋子,依在沙发的一角。她穿了一件白领带袖的蓝色衣服,眼睛睁着,嘴里散发出浓烈的氰酸钾气味。

林格和京舍用烧破的军用毛毯把希特勒的尸体裹起来抬了出去,鲍曼抱起爱娃,她的金发垂了下来。司机肯普卡从鲍曼手中接过爱娃的尸体,抱了出去。

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被放在距地下室不到十英尺的弹坑内,然后浇上汽油。鲍曼把点燃的报纸扔到坑里,火焰轰地腾起来。戈培尔和鲍曼以及其他送葬的人退到地下室的紧急出口处,举起右手行纳粹告别礼。茂军的炮弹又落到院子里,葬礼很快就结束了,这些人又回到地下室里躲避起来。

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在外面熊熊的烈火中燃烧着……

虽然戈培尔作为希特勒的继承人,这时已经成了帝国总理,但这只有地下室少数人知道,外面无人得悉。戈培尔给海军元帅邓尼茨发了一份电报,告诉他柏林发生的一切,正式通知他目前新的权力分配。这就是戈培尔作为德国总理所采取的仅有几项官方行动之一。

新总理和他的妻子几乎整夜都坐在地下室下层的会议室里回忆过去。令人惊奇的是,在这群纳粹头子中,没有一个人对希特勒的遗体表示任何兴趣。

晚上十点左右,京舍派了一个士兵去检视尸体。士兵很快就回来报告:“两具尸体都已经烧得只剩下残骸,无法辨认了。”

将近午夜时分,戈培尔命令将残骸从弹坑里搬出来埋在附近。他竟然没有指定埋在哪里。士兵也没有汇报。所以至今没人知道希特勒的尸骸埋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