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者的绿色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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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励志名言

/* 15 */第四部分帕帕朗基的职业(1 )

每一个帕帕朗基都有自己的职业,我们很难说清那是什么东西。它是一种应
该让人高兴却很少有人从中得到快乐的行为。职业就是老做同样的事情,就是要
做到即使闭着眼睛即使不费任何力气也可以做下去的事情。如果我用双手不干别
的,只去盖茅屋或者只编织睡垫——那么盖茅屋和织睡垫就是我的职业。

职业分为男人的和女人的。在海湾洗衣物和把脚膜擦亮,是女人的职业;在
大海里驾驶一艘船或者在树林中打鸽子,是男人的职业。女人只要一结婚,大多
都放弃了职业,男人却刚好在这时才开始要努力去干职业。只有当求婚者有职业
时,每家的家长才肯把女儿嫁出去。一个没有职业的帕帕朗基是不能结婚的,每
个白种人的男人都应该而且必须有一个职业。

出于这个原因,每个帕帕朗基还在他的后代到达纹身年龄之前(脚注:即成
年之前),就要安排他这一生想干什么工作。人们称之为:学艺。这是一件很重
要的事情。家族谈论这件事情就和谈论明天吃什么饭一样经常。如果他准备从事
编织睡垫的职业,那么长辈的先生就把年轻的先生送到一个人那里去,这个人同
样不干别的,而只是编织睡垫。这个人给年轻人展示怎样编织睡垫。直到他教会
年轻人眼睛不用看就可以把睡垫编织出来为止。

这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一旦可以做到这一点,年轻人就可以离开这个人,
人们就会说:他有了职业。

如果这个帕帕朗基后来又觉得,他还是愿意去盖茅屋,而不愿意编织睡垫,
人们就会说:他选错了职业;意思大概就是:他走错了地方。这将是十分痛苦的
事情,因为随便选择其他的职业,是违反现行道德标准的。一个正常的帕帕朗基
如果说:这个我不能,我没有兴趣,或者我的手不听使唤。这都会被看成是不光
彩的事情。

帕帕朗基有很多职业,就像海湾里的石子那么多。所有的行为都可以成为职
业,比如有人收集面包树的落叶,他也是在做一个职业;再比如一个人清洗吃饭
用的器具,这也是一个职业。只要一做事,就是职业,可以用手也可以用脑。脑
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或者去看星星,这都是职业。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几乎没有
一个不是职业的。

如果一个白种人说:我是一个图兮图兮(脚注:图兮= 信,图兮图兮= 写信
的人)——这就是他的职业,他不干别的,只是一封一封地写信。他不把被垫送
上房梁去晾晒,他不去煮饭屋,他不去煎煮果实,他也不去清洗饭碗。他吃鱼但
不去打鱼;他吃水果却从来不去树上摘水果。他只是一封一封地写信,写信就是
他的职业。正因为如此,所有的事情就都是职业了:把被垫送上房梁晾晒、煎煮
果实、清洗吃饭器具、打鱼或者摘水果。有了职业,人才有行动的权利。

于是,大部分帕帕朗基只会做他们职业所规定的事,而最高的酋长,虽然头
脑里有很多智慧,手臂有很大力气,却没有能力把他的被垫送上房梁晾晒,或者
清洗他吃饭用的器具。

因此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一个会写各式各样信件的人,没有能力去驾驶一
艘独木舟越过海湾,反过来也是如此。职业就意味着:只会跑,只会品尝,只会
闻味,只会战斗,也就是只会做一件事情。在这“只会一件事”当中,潜伏着很
大的缺陷和很大的危险;因为任何人都可能遇到要驾船越过海湾的情况。

伟大的神灵赐给了我们一双手,使我们可以摘取果实和砍伐树木,可以从沼
泽中挖出野芋头;他赐给了我们这双手,使我们可以在敌人面前保卫我们的身体
;他赐给了我们这双手,使我们可以跳舞、游戏、做一切快乐的事情;他赐给了
我们这双手,绝不是让我们只会盖茅屋、或者只会摘果子和挖野芋头,而是让这
双手成为我们的仆人和卫士,每时每刻,在各种场合。

帕帕朗基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行为是错误的,大错而特错,是违背伟大神
灵的戒律的。我们可以从下列事实中看出:有些白种人已经不会跑步,他们肚子
上长了很多肥肉,就像是一头猪,因为,出于职业的原因,他们必须总是坐在同
一个地方;他们已拿不起矛枪,也不能把它准确地掷出去,因为他们每天坐在阴
暗中不干别的,只是写字,他们的手只剩下可以写字的骨头;他们已不能骑上快
马奔驰,因为他们要看星星,或者从自己脑子里挖掘思想。很少有帕帕朗基成年
以后还能像孩子那样蹦蹦跳跳,他们走路时拖拉着自己的身体,擦着空气前进,
好像他时时都要克服什么阻力。他们否认自己的这个弱点,粉饰说一个有身份的
人跑步和蹦跳是不庄重的。这是一个虚伪的借口,因为他们的骨头已经僵硬,已
经不灵活,他们的肌肉已经没有活动的兴趣,职业已经使它进入沉睡和死亡。职
业同样是一个恶魔,他向人们灌输美丽的幻觉,却从他们的身体里吸食鲜血。

/* 16 */第四部分帕帕朗基的职业(2 )

职业还以其他的方式伤害帕帕朗基,从另一个角度表现它的恶魔本性。

盖茅屋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先砍伐林中的树木,把它做成木桩,然后把它树
立起来,在上面安上屋顶,最后,当木桩和房梁都用椰绳捆绑结实以后,再用干
燥的甘蔗叶覆盖起来。我不需要告诉你们,当村民们盖起一座酋长的茅屋时,是
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甚至连孩子和妇女都赶来参加盛大的落成典礼。

假如村子里只有少数男人被允许进入森林砍伐树木把它做成木桩,你们会说
什么呢?假如不允许这少数人把木桩树立起来,因为他们的职业就是砍树和制造
木桩。而那些树立木桩的人,却又不许铺设屋顶椽木,因为他们的职业只是树立
木桩。你们又会说什么呢?假如那些铺设屋顶椽木的人,又不许去协助覆盖甘蔗
叶,因为他们的职业只是铺设椽木;假如所有的人都不许帮助别人去沙滩取运铺
地面用的鹅卵石,因为只有做这个职业的人才可以去干这件事情。而且只有住在
茅屋里面的人才能庆祝它的落成,而不是那些盖茅屋的人。你们对所有这一切又
会说什么呢?

你们笑了,你们肯定会说:假如我们只能做一件事情,不能和别人一起做,
而且不能帮助别人,那我们这些男人的力气是干什么用的,那我们的欢乐也只有
半个——甚至根本就没有欢乐。你们肯定还会说,那些要求你们这样干的人,让
你们的双手只干一件事情的人,都是些愚蠢的人,这只能使你们的肢体和精神瘫
痪或者死亡。

帕帕朗基的最大的困惑由此产生。到河边去打一次水是很美好的,或许每天
去几次也是很美好的;但如果有人从日出到日落不断地打水,天天如此,每时每
刻都在打水,只要他还有力气,就必须打水——他必然会愤怒地把水桶扔开,彻
底摆脱身上的这个枷锁。对一个人来说,没有比总是反复做一件事更为难受的了。

有的帕帕朗基并不是每天到同一个泉水旁去打水——这可能对他还是一大乐
趣——不,他只是把手抬起或放下或去按一根手柄,而且是在一个肮脏的房间里,
没有光亮,没有太阳,不需要费力气,也没有任何快乐。这种不断地抬手和放手
去按一个石头钮,按照帕帕朗基的想法是很必要的,因为这将启动或操纵一台机
器,去切割石灰圆片或胸牌、裤子、贝壳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欧洲,这样生活
的人很多,比我们岛上的棕榈树还要多,他们都是灰青的面孔,因为他们没有工
作的快乐,因为他们的职业吞噬了一切乐趣,因为他们的工作没有果实,甚至连
一片令人欣慰的树叶都没有。

因此,从事职业的人当中蕴藏着一种炽烈的仇恨。他们的心中好像都有一只
野兽被捆绑在那里,虽然有时能够拱起身子,却无法逃脱出来。大家都带着嫉妒
和猜疑相互比较着职业,人们认为职业有高级和低级之分,尽管所有的职业都在
做一半的事情。一个人不仅只是手、只是脚或只是脑袋——他是一个整体。手、
脚和脑愿意一起行动。如果整个肢体和精神能够一起行动,那么人的心就会欢喜
;如果人的生命只有一部分活动,而其他部分是死的,就不是这样了。它会给人
带来迷惑、绝望或者疾病。

因为职业,帕帕朗基生活在迷茫之中。但他们不肯承认,如果他们听见我这
样说,肯定认为我是一个想当裁判又没有能力裁判的大傻瓜,因为我从来没有从
事一个职业,也从来没有像欧洲人那样工作过。

帕帕朗基从未告诉我们他们的真实想法,没有告诉我们他们为什么要去做比
上帝要求的更多的工作。上帝的要求是让我们能够吃饱,能够有一个屋顶罩在我
们的头上,能够高兴地参加村头广场的庆祝活动。这样的工作看起来似乎很少,
我们看起来似乎没有职业,但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和众多岛屿上的兄弟们在工作
时却是快乐的,从来没有烦恼。当然最好是什么都不做。这一点正是我们和白种
人的区别。帕帕朗基一说到他们的工作,就连连叹气,好像身上的负担压得他喘
不过气来;萨摩亚的年轻人却唱着歌走向野芋田,少女们唱着歌在湍急的小溪里
洗她们的遮羞布。伟大的神灵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们的面孔在职业中变得灰青,像
癞蛤蟆和小爬虫那样在海湾中爬来爬去。他的愿望是看到我们能够骄傲地挺直腰
板去干工作,永远是一个有着欢快眼睛和灵活肢体的人。

/* 17 */第五部分幻影之屋和带字的纸张(1 )

亲爱的大海沿岸的兄弟们,你们谦恭的仆人还可以给你们讲述很多事情,让
你们知道欧洲的真相。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演说就会像瀑布一样从早上一直流
淌到晚上,即便是这样,这幅图像仍然是不完整的。帕帕朗基的生活就像是大海,
它的起点和终点都无法看到;就像海水一样,它也波涛滚滚,有风暴和潮汐,有
微笑和梦想。就像一个人用手无法淘尽海水一样,我也不可能用我小小的脑袋把
欧洲这个大海全部带给你们。

然而,我仍然不想错过这个告诉你们的机会:就像大海不能没有水,欧洲人
的生活也不能没有幻影之屋和带字的纸张。如果你把这两样东西从帕帕驶的生活
中拿走,他们就会像涨潮时被冲到沙滩上的鱼,只能抽动自己的肢体,而不能随
心所欲地游泳和嬉闹了?

幻影之屋,白种人称它为电影院,我很难描绘清楚,让你们看到一个清晰的
图像。在欧洲的每一个村落,都有这样一个人们非常喜爱的神秘场所,它受喜爱
的程度甚至超过敬神的教堂。从大人到小孩,人们都渴望看到它,并不停地以喜
爱的心情津津乐道。

电影院是一座茅屋,比乌婆卢酋长的茅屋还要大许多。即使在明亮的白天,
它也总是黑暗得人与人之间无法相互辨认。人们走进去的时候,眼睛会很不适应,
而走出来时就更不适应。人们都是悄悄进去,摸黑靠着墙走,直到一个拿着火花
的少女过来,带着你找到一个座位。在这里,帕帕朗基在黑暗中一个紧挨着一个
蹲在一起,谁也看不见谁。这个黑暗的房子里坐满了沉默的人。每个人坐一块狭
窄的木板,所有的木板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一面墙。

这面墙的下边,就像是从一个深深的峡谷,传出响亮的曲调和音响。等你的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你就可以看见有一个帕帕朗基,正坐在那里和一台柜子搏
斗。他伸开双手使劲打着那个大柜子上的无数白的和黑的小舌头,每打一下,那
个舌头就喊叫一声,每次打击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这样就产生了一种疯狂的乱
七八糟的声调出来,就像是村子里有很多人在吵架。

这个声响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并让我们麻醉,这样我们就会相信所看
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这时我们前面的墙上出现了一道光线,好像是强烈的月光,
在那个光亮中出现了人,真正的人,他们的穿戴就和真正的帕帕朗基完全一样,
他们在那里运动,在那里走来走去,跑步,大笑和跳跃,就像在欧洲到处可以看
见的那样。就像是海湾中出现的月亮倒影。它是月亮,它又不是月亮,它只是月
亮的倒影。他们的嘴上下活动着,毫无疑问,他们在说话,人们却听不见声音和
话语,不管你怎么注意听,怎么耗费力气,还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脚注:本
书初版于1920年,当时还处于无声电影时代。世界上第一部有声电影是华纳兄弟
影片公司1926年拍摄的歌舞片《唐璜》。——编者注)。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帕帕
朗基打击那个大柜的主要原因:他企图造成假象,似乎人们听不到墙上的声音是
因为他的干扰。在墙上的光亮里有时也出现文字,向大家宣告,里面的帕帕朗基
在说什么,或者还准备说什么。

尽管如此——这些人都是幻影,而不是真正的人。只要你去抓他,你就会知
道,他们只是用光做成的,是无法抓住的。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向帕帕朗基展
示他的欢乐和痛苦,他的愚蠢和虚弱。帕帕朗基们可以看到最美丽的女人和男人
就在自己的身边。尽管他们都是无声的,却可以看到他们的运动和眼睛里的光芒,
他们好像正在和观看的人说话。观众还可以看到平时无法见到的最高的酋长,不
受任何干扰,和自己几乎肩并肩站在一起。观众可以参加盛大宴席、聚会和其他
庆典活动,就如身临其境。幻影显现的还有,帕帕朗基如何抢走一个家庭的少女,
一个姑娘如何背叛一个少年。还可以看到,一个野蛮的人掐住一个富有先生的喉
咙,他的手是如何深深陷入脖颈的肉中,先生的眼睛如何突出来,以及他如何死
去,那个野蛮人如何从他的遮羞布中拿走金属片和方块纸。当帕帕朗基看到这些
欢乐或恐怖的场面时,他必须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不能开口去骂那个不忠诚的少
女,也不许跳过去拯救那个富有的先生。但这并不会使帕帕朗基感到难过,他们
充满喜悦地观赏着这一切,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心肠,感觉不到恐惧和厌恶。
他们观看这些场面时,好像完全是在看另外一种生灵。这里的观看者只是坚信自
己比光线里面的人要好得多,他们本人会克服里面展示的各种愚蠢的行为。他们
默默地摒住气息把眼睛盯住那面墙,当他们看到一个强大的人物出现,或者看到
高贵的图像,就会立即想到自己,说:这就是我的形象。他们静静地坐在木板上,
盯看着那面直立光滑的墙壁。那墙壁上显示的只不过是迷惑人的光影,是一个魔
法师从背后墙上一个缝隙中抛射出来的图像,虽然活灵活现,却是虚幻的生活。
这些虚假生活的幻影却对人有很大吸引力,这就是它能给帕帕朗基带来高度享受
的秘密。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他可以毫无羞耻,也没有人会看他的眼睛,它可
以使自己进入一种虚幻的生活。穷人可以扮演富翁,富翁可以变成穷人,病人可
以健康,弱者可以坚强。每个人都可以在黑暗中操纵自己,去感受一番虚幻的生
活——这是他在真实生活中没有过也永远不会有的经历。

/* 18 */第五部分幻影之屋和带字的纸张(2 )

让自己进入这样的幻影之中,已成为帕帕朗基的一大嗜好,有时竟使他忘记
了真实的生活。这个嗜好是一种病态,因为一个正常的人所需要的,不是在黑暗
中获取一点虚幻的经历,而是明媚的阳光下拥有温暖而真实的生活。这个嗜好的
后果,就是很多帕帕朗基从幻影之屋出来以后,无法把它和现实生活加以区别,
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虽然贫穷,却以为富有;虽然丑陋,却以为美丽。或者去做
他在真实生活中绝不会做的傻事,他已不能辨别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这种
状态,我们经常在欧洲人身上看到,如果他喝多了我们的卡瓦茶,也会向海中的
波浪走去。

还有很多带字的纸张,也是帕帕朗基心中的一种狂热和迷醉。很多带字的纸
张,是什么意思呢?你们可以设想一块睡垫,很薄,很白,折叠起来;再分割开,
再折叠起来,每一片上面都写满了字,密密麻麻——这就是带字的纸张,帕帕朗
基称它们为报纸。

在这些纸上,写着帕帕朗基的很多大智慧。他必须每天早上和晚上把头伸进
纸张,给脑子补充新的东西,让脑子吃饱,这样他就可以更好地思考,就有了底
气,就像一匹马如果吃了很多香蕉,肚子滚圆以后,就跑得更快。当大多数先生
们还躺在睡垫上的时候,信差就跑遍全国去分发那些纸张。这是一个帕帕朗基睡
醒之后首先要抓的东西——他读报,他把眼睛钻进很多纸张之中。所有的帕帕朗
基都在干一件事,那就是都在读报。他们从中了解欧洲的最高酋长和发言人在聚
会上的表现。这些都仔仔细细地写在那些纸张上,尽管有时完全是胡说八道。例
如上面还写着他们穿着什么样的遮羞布,吃什么样的饭,骑的马叫什么名字;他
们自己是否患了肥胖症,或者是否弱智等等。

上面所讲的事情,要是在我们家乡就会这样描写:马陶突村的菩卢努(脚注
:法官),今天早上睡了一个好觉之后,先吃了一块昨天剩下的野芋头,然后去
钓鱼,中午又回到他的茅屋,躺在睡垫上唱歌并读《圣经》一直到晚上。他的妻
子西娜先是喂了小孩,然后去洗澡,返回途中发现了一朵美丽的野花,插在了头
上当作头饰,然后又回到他们的茅屋。等等等等。

发生的一切事情,人们做过的和没有做过的,全部都要公布出来,好的主意
和坏的想法同样报道,例如,如何杀死一只鸡或一头猪,如何制造一艘新的独木
舟。在那个辽阔的国家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要在这些纸张上讲述出来。帕
帕朗基称这是:“消息灵通。”他要知道从一个日出到另一个日出在他的国家所
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如果忽略了什么,那他是要发火的。他贪婪地吸食一切,包括可怕的事情,
包括健康理智的人希望尽快忘记的东西。恰恰是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些使人难受
的事情,描写得比好事情更为详尽,甚至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好像报道好事情
并不那么重要和使人高兴,而坏事情却很重要并使人高兴似的。

你只要读报纸,即使你不亲自到阿菩利马、马诺农或萨瓦伊这些岛屿去,也
能知道你的朋友在那里干什么,想什么和庆祝什么。你完全可以安静地躺在睡垫
上,那些纸张就会告诉你一切。这听起来很美好,也很舒服,但这是错误的。因
为,每个人都把脑袋钻到报纸里,每个人的脑袋里装着同样的内容,也就再没有
人能讲些什么新的东西,如果你再遇到你的朋友,你们只能沉默不语,或者重复
报纸上讲过的一切。其实,最有趣的生活乃是亲自参加庆典并和参加庆典的人一
起快乐,或者亲自参加葬礼并和参加葬礼的人一起悲伤,这要比道听途说好得多。

报纸告诉我们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还不是给我们的精神带来伤害的主要原因,
最有害的,是它还要告诉我们如何去思考这件或那件事情,如何评价我们高贵的
酋长或其他国家的酋长,以及一切事件和人们的一切行为。报纸要把所有人的头
脑变成为一个,他们反对我们用自己的头脑思想,要求每个人都用他的头脑去思
考问题。而且他们在这方面取得了成功。只要你早上读很多的报纸,到了中午你
就知道,每个帕帕朗基的头脑里都在想什么。

报纸也是一种机器,每天制造很多思想,远远超过单一头脑能够想出来的内
容。但大部分思想都是愚蠢的,没有骄傲和力量。虽然他用很多营养塞满我们的
头脑,但并不能使我们的头脑变得更加坚强,如同我们用沙子塞满头脑。帕帕朗
基把这些无用的纸张当作营养塞满自己的头脑,还没有等他把其中的一个推出来,
他就又接受了一个新的。他的头脑就像是一片沼泽,里面不再生长绿色的植物和
可以食用的果实,只是散发出恶臭的气体,充斥着咬人的昆虫,自己也会在其中
窒息而死。幻影之屋和带字的纸张,把帕帕朗基变成了他们原来的样子:虚弱而
茫然的人,只喜欢虚幻的东西,对真正的现实视而不见,把月亮的倒影当成真正
的月亮,把带字的纸片看成自己的生命。